【第四章】07. 桃花又开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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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秋冬之际,钟月接到了汪新的通知,说他从巡官升职为警务员,还调来台北做市中心的派出所所长。
  「真有缘耶,竟然跟随你脚步来到台北,」电话中他的嗓音还是一样豪迈,「有空来所里坐坐,我请你吃个便饭。」
  「恭喜高升,」钟月笑说,「再不久大概就要叫你一声分局长了。」
  「哪那么夸张!」汪新哈哈大笑。
  见面时钟月大吃一惊。汪新整个人瘦一大圈,身上的赘肉全不见了,害她差点认不出。幸好还有那颗招牌平头,和响彻云霄的笑声,而不致无法辨识。
  「嘿!美女记者,越来越漂亮啦。」汪新热烈招呼。
  「你是怎么啦?是台北太忙碌,催得人憔悴吗?」钟月愣笑着。
  「体检发现血压和血脂过高,吓傻了,终于顿悟非减肥不可。这阵子可辛苦了,三餐只能吃草,还得每天跑他个一、两公里……」
  谈笑之间还是有中部来的警察特有的乡土味,一开口就透露了与台北警察的差异。一踏进派出所,柜台值勤的警员有种礼貌的疏离,所内氛围严肃紧凑,与钟月先前在彰化碰到的警察单位很是不同。
  「怎会调得这么远?」钟月好奇问。汪新老家也在彰化,又未婚,想不到有何理由会大老远调来台北。
  「刑事待久了,突然又有点想回第一线。刚好台北缺所长职,心血来潮就来了。」随性得让钟月分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。
  「该不会其实是要到陌生环境,为了给人第一印象好,才这么认真减重的吧?」
  「怎么可能!只有你们女生才会这样想。」
  一场会面让钟月心情轻松许多,几乎像是有了个朋友。或许原因是汪新已不属于她工作中的元素。过去在地方跑警政,认识的警察都自动被她涵括在公事的范围里头,即便有交情,相处时总还是掺杂几分压力的。
  那之后汪新时不时找她,她大多时候抽不出身;但若可以,也乐于拨空和他吃顿饭。渐渐地他的邀约变多,也不再限于吃饭泡茶,还延伸至郊游踏青、逛水族馆等等;然而这类行程,钟月没一次答应。他也不因此受挫,下一次放假时还是精神抖擞地找她。
  他的意思钟月多少也是知道的,只是她近来不大有心情去应付这类的事,而刻意地保持了些距离。
  十二月的一个寒流天,钟月无意间撞见一场飞车抢案。
  事情发生得很快。那时已是晚上十点多,她在路边滑着手机等公车,站牌旁只有她一个人。一阵剧烈的咳嗽引得她抬起头来,见到一名老嫗正佝着背脊从前方走过,一边咳得像是快要断气。忽然间咻地一响,一个庞大的物体瞬即闪过;紧接着是一声尖叫,伴随着老嫗扑倒在地的肉体撞击声和喀剌响的恐怖碎裂声,定睛一看竟是一台机车骑士扯着老嫗的侧背包,将她在地上拖行了好几公尺才将侧背包与人分离,然后扬长而去。
  钟月大惊失色,儘管跑过许多社会案件,却从来不曾亲眼目睹这种场面。她手忙脚乱地拨打一一九和一一〇,奔向前查看老嫗的状况,却见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,沿路斑斑血跡,煞是惊悚。
  后来她进了派出所以目击者身分做笔录。这里刚好是汪新所属派出所的辖区,他隔着所长办公室的窗玻璃望见钟月,就急急忙忙出来查看。然而只得暇关切了几句,就跑去和同仁面色凝重地讨论这起抢案。从他们对话中,钟月得知受害者的情况不甚乐观,送医后仍是昏迷状态。
  钟月心头沉甸甸的,今晚看见的画面像鬼影似地在她脑中悠悠晃晃,犹有馀悸。
  翌日她与汪新吃晚饭,便顺道关心那老嫗的状况,以及案子查得怎么样了。汪新重重一叹说:「人是醒了,但还在加护病房观察。身上骨头断了十几根,还有内出血,年纪又大,以后要行动自如,恐怕很有困难。
  「结果你可知道,这被害人竟然是某市议员的姑姑──这几天所里的关切电话接到手软。至于抢犯倒是已经掌握线索,大概很快就可以破案了。」
  汪新语调无奈,又说起调来台北后大小案件连绵不绝,都会区人口多且复杂,民情也与乡下迥异,每天事情都处理不完,直到最近才渐渐适应。
  「我真佩服你。我来台北的时间比你长了许多,却一直还没习惯。」钟月说。
  「你心里对这环境还是太抗拒了。其实既来之则安之,你只要敞开心胸去面对,就会好转的。」
  钟月笑笑不语,这种事总是说得比做得容易。
  不出两天这起抢案就破了。从监视器掌握歹徒行踪后,汪新亲自随着所内员警一同出击,在一间地下赌场逮到人。各家媒体大肆报导此案,钟月在电视上看到了,不免多少有一丝庆幸,自己现在已不必跑这类新闻。
  「你看,兵来将挡,你只要有心,事情都能做得好的。」事后汪新这般对钟月说。
  他时常这样鼓励她。刚开始她对于这像老大哥似的亲切关怀颇为感动;但次数多了之后,却开始有几分厌倦。好像她是个经不起风吹雨打的柔弱女子,她那些纠结和压力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,她却竟连这些都无力承受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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