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腔 第99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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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蒋骓坐下首, 热气腾腾的盘子从他这儿堆上去,水陆毕陈的珍馐, 人人执筷却无食欲, 都心不在焉地往油盐里捡些味道,装装样子,静静等着老爷子发话。
  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沈秉林终于出声了, 说的倒不是坐他身旁的沈弗峥, 而是隔桌子,看向对面的蒋骓。
  “你跟那个叫小鱼的丫头,订婚有好些年了吧。”
  蒋骓一愣, 没想到会扯上自己。
  他虽然姓蒋, 但沈禾之在这点上倒是不顾及他爸蒋闻的感受, 强势到底,不许他脱了沈家的营帐, 在外, 很少有人说他是蒋闻的公子,都称他沈家的表少爷。
  但实际上, 沈秉林对他不怎么上心。
  或许是他成年时, 从高位退下来的外公上了年纪, 心力不济, 也或许是他教养出来的沈四公子,已然出类拔萃,再没更好的苗子能叫他再亲手去栽培。
  在这个家里,沈弗峥是能把一碗水端平的人,哪怕和沈禾之闹得不愉快,也不会薄待她的儿子。
  但沈秉林不是,他一贯偏心得众目昭彰。
  几十年云谲波诡,为他殉道的,不计其数,他唯独记一个两袖清风的章载年。
  他的孙辈里,他最喜欢的也是有几分像章载年的沈弗峥。
  提到小鱼,蒋骓眸色微沉,他怀疑厨房今天没把鱼腹处理干净,好生生一块鲜嫩鱼肉,回味居然发苦发腥,叫他声塞喉舌。
  旁边的沈禾之乐见老爷子惦记蒋骓,殷勤替沈秉林布了菜,笑说:“十八岁成人礼一并定的婚,是好些年了。”
  沈秉林略略回忆说:“那小姑娘瞧着很讨喜,与你也般配,能定下来就该定下来了,省得家里操心。”
  蒋骓听明白了,这是拿他点沈弗峥呢。
  他都能听明白的事,在场不会有不懂的,沈禾之立即应着,话里有话:“小鱼和蒋骓都是懂事的好孩子,门当户对,我们也没什么可操心的。”
  沈秉林微微点头,说小鱼的父亲就这两年还要往上走,以后的确能帮上蒋骓不少,好马要配好鞍,才走得快,走得远。
  “红顶商人做到这个份上,很可以了。”
  桌上刚刚鼓涨起来的话兴,还没来得及往沈弗峥身上引去,沈秉林这句话,好似一根针,敏感地刺破热胀的水泡。
  红顶商人,小鱼的父亲是,章载年也曾经是。
  饭后,先是沈弗峥的父亲沈承之和沈禾之兄妹俩去了老爷子书房一趟。
  蒋骓和沈弗峥在偏厅下棋,蒋骓已经连输两局,心不静,隔着庭院里映着葳蕤花木的寥寥灯火,往另一侧书房必经的走廊上看人出来没有。
  等沈弗峥落子,蒋骓回头一看,棋面死局已定。
  他攥着手心两颗快要生热的黑子,目光从回天乏术的棋局上,看向执白的沈弗峥,一派平静,似夜里无波的井。
  稍后,廊上有人影走动。
  门口有人来唤,老爷子叫沈弗峥过去一趟。
  桌上两盏未动的茶,看样子刚刚书房里聊天的内容不太轻松,他的父亲和小姑姑连水都没喝一口。
  那幅“饮冰肃事,怀火毕命”挂在书桌正当前,沈秉林穿一件黄玉色的绸料唐装,手中运一笔饱墨,在案前写字。
  地上弃了两张长卷,可能刚刚沈承之兄妹俩来时,他便如此。
  怪道连茶都没敢喝一口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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