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8.自由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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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那不是你同意的吗?”林沧回话的声音越来越小,她其实知道玩这种文字游戏没有意义。
  女孩低着头,抬眼偷瞄一眼哥哥的表情,确认对方仍旧在用那种温和的眼神鼓励自己。
  “你和阿姐都希望,我能,自由。或者说,大家都觉得自由很重要。”对于lt;自由gt;这个概念的追捧充斥于整个人类社会,然而纠结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,听起来是很幼稚事情。她破罐子破摔了,已经在哥哥面前这样丢脸,再暴露一下她的幼稚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  “自由是能力。”积极自由是新自由主义的核心概念,要求个体具备在市场经济中竞争的能力,让个体具备这样的能力是现代教育的意义。林沧最近在读杜威的书,能有这样的看法奚言并不奇怪,他示意女孩继续说下去。
  “我有很认真地在学习了,不管是学校里,还是其他的。”忐忑是必然的,打压式的教育在这个文化环境里太过常见,不自谦的说法是不允许被表达在台面上的。就是因为奚言给予的鼓励太多,她更加害怕来自于对方的负面评价。
  “嗯,我们阿沧很努力。”奚言握住了女孩不安的左手,他的认可诚挚又充满力量。小姑娘的手指是肉肉的,但手背和手腕都很好看。阳光的照射下,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可见。
  “学习的过程的确很难不痛苦,阿沧有感觉压力太大了吗?如果很累,可以不用,”
  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林沧打断了,“可以不用那么努力,对吗?”女孩准确地预测了他的后半句。
  “我不喜欢你告诉我可以半途而废。”林沧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感觉,这简直就像是告诉她她的努力并不重要。可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决定要努力起来,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。
  “那样,会让我觉得,我只要做一个,”lt;废物gt; 她想说这个词,但又觉得过于伤人,面前的人没有林遴那样的恶意,“我只要和江小米一样,就够了。”lt;宠物gt; ,也没好到哪里去。
  “阿沧,哥哥没有要贬低你的自尊心的意思。”奚言听得认真,他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,他认真又平和的注视,让林沧知道即使是自己话语中有词不达意的地方,也依旧有被对方好好地接收到。
  “我没有觉得伤自尊,我就是——”好吧,她现在意识到了自己的愤懑有一部分来自于被他人看低的不满。
  “你在你生日那天,也和我说了同样的话。”终于还是要暴露自己的耿耿于怀,时至今日,她还是没有养成轻易把真心暴露给对方的习惯。
  所以她倾向于把这变成一种埋怨。
  “你不记得了。”这是肯定句,而不是疑问句。
  奚言那日应付了太多酒局,一场接一场的宴会,一杯接一杯的酒精,喝到心肺麻木,喝到精疲力尽。至于回家之后,他还真没了记忆。他摩挲着女孩的手背,试图找寻缓解尴尬的办法,可林沧并没有给他留这个机会。
  “而且说得莫名其妙。”她咬牙切齿,这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她记了大半年,事后他自己却忘得干干净净,留她一个人纠结再叁。
  “但是,你又看上去很伤心。我不明白,奚言,我不明白。”林沧的纤细和敏感只会留给她在意的人和物身,奚言感激对方的感同身受,更理解这般青春期的迷茫。
  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迷茫。人生的意义是什么?人生的追求是什么?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周遭的人与事裹挟着,弱肉强食的社会丛林、赢家通吃的马太效应以及那些群狼环伺的眼神都告诉他,要成为一个强者。今日若不将他人踩在脚下,来日被踩在脚下的人就是自己。他的人生没有追求、没有意义,而是一场不能退出的游戏。然则当他看着那些宴会上虚伪的面孔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——他一点也不希望林沧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。
  “阿沧,哥哥一直很纠结应不应该和你聊这件事。”他停顿了一秒,拉起女孩的手放至唇边轻吻。“我想你应该拥有自我抉择的权利,但我同时也认为引导你、帮助你,是我的责任。”
  “阿沧,自由是能力,这句话听起来很对、很合理。可是这句话也很容易,被误读。”奚言私以为这是一句很可怕的论断,因其潜台词是越有能力的人,越能享受更多的自由,而这种情况下的自由太容易变成道德特权,他时刻警醒着来自优绩主义的陷阱。
  “能力,这个世界上的能力有太多种了,谁能定义哪种能力更能给人带来自由呢?没有人有这个资格。”他还不打算给林沧讲太深,有一点的思辨足矣。
  “然而,社会仍旧不公地定义了不同能力的价值。获得财富、权力和名声的能力被看作是最有价值的能力,就连艺术和科学都成为了获得它们的跳板。”
  “可人生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物质、为了他人的认可吗?”为了他人的认可?林沧必须承认她在兄长坚定的眼神里看到了羞愧的自己,她一直很想获得他人的认可。
  “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。追求世俗的成功,是很好的,它清晰、明确。而且这条路也许是最好走的人生之路,也是哥哥最能帮到你的路。如果这是你想要的,哥哥反而会很开心。”那么她可以一辈子都在他的庇护下,不必被他人苛责,不必为外物神伤。一切,唾手可得。
  “而这就是为什么,哥哥一直没有提起这个话题的缘故。”原谅他想做一个可耻的、溺爱孩子的家长。
  “所以我需要弄清楚,我自己想要什么?”绕了这么远的路,她还是回到了原地。
  “是的,很遗憾,这不是哥哥能够代劳的事情。”人生的真相,越是接近、越是痛苦,他不希望妹妹和他一样痛苦,但他也很难不想有人伴他同行。因而,他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对方,自己只做一个帮她看清岔路的探照灯。
  “我没有要你帮我想的意思。”林沧自觉没有堕落到什么都需要大人帮自己想好的地步,可她脑子里纷繁地飘过那些光鲜亮丽的职业,最终什么都没剩下。
  奚言打破了她的焦虑,“我们阿沧才十五岁,没有想法也很正常,不要为这种事焦虑。哥哥不是要你快一点想好以后未来要做什么,而是希望你不要被所谓的成功限制住。怎么说呢——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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