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南洋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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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二等舱有凳子,还有帆布床,有窗户也能透透气。水苓虽不知道船上什么样,但船上还能放床的地方肯定不便宜,仰头小声问大少爷:“票是不是很贵啊?”
  二等舱倒也罢了,他们这个靠窗的位置才更贵,徐谨礼点头:“总要花的,坐在窗口能减轻点晕船的感觉。”
  水苓看大少爷把窗口位置留给她,坐得离他更近些:“您之前出去留洋也是坐船去的,那时候也会晕船吗?”
  徐谨礼睫毛扑朔两下,似乎是想到了从前:“会,但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事了。这一趟我们要在海上十天左右,你第一次坐船,会有点难熬。”
  水苓摇头:“没事,跟着您,我不怕。”
  徐谨礼把那个薄荷干包给她:“待会儿闻一闻能缓解不适,实在不舒服和我说,我带你去甲板上走走。”
  原来这个是买给她的,水苓把薄荷干包握在手心里,答应着:“好。”
  船快要开了,水苓听见一阵阵呜呜声,像是有人在哭。
  徐谨礼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他摸了摸水苓的头发:“我们这一去,可能再也回不来了,要去甲板上再看看吗?”
  水苓听到这些哭声越来越大,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酸楚,被徐谨礼关上窗后拉着带她出舱去甲板上。
  乌泱泱的人群,抹眼泪的抹眼泪,和家里人隔空喊话的喊话,甚至有人面对码头的方向久久跪在甲板上不愿意起来。
  这世道,不是在清国活不下去,谁愿意离开一家老小往啥也不知道的南洋偏僻地跑啊。
  这百来号人的哭声悠悠的一条条,像是绳结把心捆着拧,徐谨礼看她要掉眼泪,把人拢进怀里拍了拍背:“哭吧。”
  船开了,发动机的声音像猛兽直吼,甲板都被震得抖起来。风也吹过来,海水星子往上面直飘,人们纷纷都回了舱里,徐谨礼也早带着水苓回去。
  他们前面是一对年轻男女,看着不像是夫妻,有点像兄妹。
  这时候几乎没有女人出海,这艘船上难见到多少女人,那女孩一看见后面坐着水苓,眼睛立刻就亮了,开始聊起来:“你们从哪来啊?”
  水苓想着大少爷身份特殊,有的话怕是不能真讲,抬头看着他,徐谨礼答:“苏州。”
  果然,大少爷没说实话,还好她刚刚没搭腔。转头客气地看着对面女孩,朝她点头笑笑。
  女孩身边那个年轻男人也开口:“苏州好地方啊,我们是漳州人,家父在马来亚,叫我们过去。你们呢?也去投靠亲戚?”
  一般坐二等舱的不会是新客,这倒是巧了,他们这几个都是下南洋的新客。
  徐谨礼答:“嗯,我们也是,去槟城那看看叔伯。”
  年轻人话匣子打开开始自我介绍,说他叫陈兴,妹妹叫陈颖,问他们怎么称呼,徐谨礼说了那两张字报上的名字。
  陈兴和陈颖看上去年纪都在二十左右,人倒是没什么城府,有话直说:“唉,要不是那死县令把税收得那么高,不交就让人过来砸店,我们何必要过洋去。这条路不好走,我们来之前打听了好多消息,没几个人清楚。还是远在马来亚的家父来信告诉我们在外面也能发财,这才狠下心卖了店面和老宅下南洋。”
  徐谨礼一听他提发财的事,怕他上当,多说了点:“嗯,这条路是不好走,很多人被人贩子、猪仔馆骗去当苦工,累死在橡胶园和矿山。”
  陈兴看他懂得多,生意人的活络劲上来,问道:“诶,赵哥,你之前出过洋?”
  徐谨礼摇头:“家里人在外,经常书信来往,所以知道的多一些。”
  陈兴无奈地说:“他们说出去了就是洋人的天下,也不知道真的假的。家父说他们那看上去是土人管,实际都听洋人的话,不把咱大清过来的当人看。要不是清廷无能,哪会叫我们这些出门在外的连腰杆子都挺不起来。”
  徐谨礼点头:“洋人一直猖獗,不说现在这些事,在明万历年间,荷兰人就在厦门、海澄掳过一千多人带去巴达维亚做苦工。绝大多数都死在路上,朝廷也没能管过。”
  陈兴和陈颖都是第一次听到,俩人都一脸震惊:“竟然还有这事?哎,这世道啊……”
  徐谨礼垂眸时注意到水苓面色不大好:“内人身体不太舒服,先不聊了,我带她去甲板上走走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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